近代狹邪小說藝術史論.pdf

1、近代狹邪小說特指從清咸豐年間逐漸興盛起來的一種小說類型。它以妓優(yōu)士紳為主人公，選取妓院、梨園為主要表現(xiàn)空間，“以狹邪中人物事故為全書主干”，采用章回體為其文體形式，且“組織成長篇至數(shù)十回者”。這批小說不僅數(shù)量眾多，其獨特的敘述風格與美學品質也在近代章回說部中獨樹一幟。在中國小說發(fā)展史上，近代狹邪小說上承古代“世情”、“人情”小說的敘事傳統(tǒng)，下啟民初言情、社會小說的創(chuàng)作，在白話小說由古典向現(xiàn)代衍進的歷史進程中，有承傳遞進之功。 上

2、世紀二十年代初，魯迅先生首次從學理層面上給予狹邪小說明確地界定。此后，這一學術命題為學界所普遍接受。然囿于題材的特殊性以及特定時代文化語境的制約，有關近代狹邪小說的藝術探索，一直是小說史研究的相對薄弱環(huán)節(jié)。學界不僅重視程度不夠，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也多集中于幾部重要的文本，另有相當部分作品乏人問津，對近代狹邪小說這一類型的整體把握尤顯不足。有鑒于此，本文立足于近代狹邪小說的具體文本，緊扣近代這一“新舊轉關”的時代特征，將其視為一個動態(tài)的發(fā)展過

3、程，加以整體關照；努力揭示狹邪小說在近代急劇變革的歷史時空中承傳演變的具體情形，既注意它在歷史縱向上的發(fā)展演進，也關注它在橫向上對其它類型小說的吸收、借鑒：嫠清近代狹邪小說自身的發(fā)展脈絡，通過對其發(fā)展軌跡、各階段具體表現(xiàn)的全面考察，著力探索促使其發(fā)展變革的內、外因素；在此基礎上，總結這一小說類型的藝術特質。 基于對百年來近代狹邪小說研究的回顧、總結(詳見附錄二)，本文修正了魯迅先生關于狹邪小說歷史發(fā)展“溢美”、“近真”、“溢惡”

4、三段論的觀點，認為近代狹邪小說的歷史發(fā)展可分為兩個階段(詳見附錄一)，并據此將論文的總體結構分成“近代前期狹邪小說藝術論”與“海派狹邪小說藝術論”兩大部分，共九章。 “近代前期狹邪小說藝術論"部分共計四章，重點著眼于近代前期狹邪小說藝術特征的探討。以問題為先導，圍繞近代狹邪小說之所以生成的精神和物質因素，才子佳人小說、《紅樓夢》對于前期狹邪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狹邪小說在人物塑造、情節(jié)模式、主旨提煉等方面呈現(xiàn)出的藝術特征，列出專題加以

5、研討。 第一章近代狹邪小說生成論。就文學傳統(tǒng)而言，中國文學中悠久傳承的青樓書寫為近代狹邪小說的產生提供了深厚的藝術積淀，為小說創(chuàng)作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藝術經驗。從文化傳統(tǒng)的角度來看，歷代文人雅士與青樓名妓之間的愛恨嗔癡、纏綿離散，不僅為相關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小說家操作這一題材時的文化心態(tài)；在此創(chuàng)作心理機制的主導下，產生的一系列青樓題材作品，又將狎妓冶游這一風月意象點染得更加奪目。近代娼妓業(yè)的畸形繁榮和時人

6、日熾日盛的狎游之風，為近代狹邪小說的出現(xiàn)，提供了現(xiàn)實的社會物質基礎，使得狹邪題材成為近代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時之選。 第二章近代前期狹邪小說創(chuàng)作論。參照才子佳人小說的文學實績，細致分析前期狹邪小說的創(chuàng)作，兩者在諸多方面款曲互通。首先，面臨仕途不遂、人生失落的相似境遇，狹邪小說作家借助青樓風月的演述，重復著先輩以文學創(chuàng)作抒泄個人牢愁感慨，彌縫現(xiàn)實缺憾的思路。其次，敘事模式的選擇上，才子佳人小說以“一見鐘情——小人撥亂——團圓結局”為特征的

7、情節(jié)結構，同樣鮮明地呈現(xiàn)于近代前期狹邪小說中。出于個人目寓以及杜絕狹邪小說由情向淫過渡的可能，在才子、妓女形象的塑造中，小說家極盡“溢美”之能事。他們有意打造“才、情、色、德”無一不備的完美女性，借力于佳人形象的發(fā)明，確證自我存在的價值。 第三章《紅樓夢》在“狹邪小說之澤”。本章選取分層敘述、園林敘事與“談情”書寫這三個角度，將《紅樓夢》與近代前期狹邪小說進行了有意識地對比。前期狹邪小說作家不僅在敘事藝術上汲取了《紅樓夢》的豐厚

8、營養(yǎng)，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后者也給予了他們諸多有益的啟示。不過，前期狹邪小說對《紅樓夢》的模仿，離析出其中豐厚的哲思蘊義，將世俗的欲望、想象植入其間，“摹形而遺神”。 第四章近代前期狹邪小說散點透視。主要討論前期狹邪小說中的謫仙結構和《海上塵天影》的敘事建構兩個問題。前期狹邪小說中，鮮明地呈示出以“罪謫——歷煉——回歸”為特征的“謫仙”結構，它在情節(jié)演繹、人物塑造與創(chuàng)作者主觀情志的表達方面，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謫仙結構與狹邪小說“聯(lián)

9、姻”后，小說的類型屬性與作家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也扭轉了傳統(tǒng)謫仙結構的原有模式。在《海上塵天影》的敘事中，貫穿著創(chuàng)作主體建構自我文化身份的強烈訴求。身處新舊時代的轉捩點，作者難掩心中的失落，借助“紅樓想象”緬懷逝去的優(yōu)游歲月，冀此抵消人生價值的消殞所導致的內心失處；瘡痍滿目的現(xiàn)實情勢、亡國滅種的憂患意識，又激發(fā)起小說家的民族自尊，繼而引發(fā)師法泰西，富國強民的緊迫感。兩種不乏抵牾、商榷之處的創(chuàng)作意圖，最終在“中體西用”的層面上達成共識。 “

10、海派狹邪小說藝術論”部分共五章。結合近代上海城市崛起的歷史背景，重點考察了新興城市與海派狹邪小說創(chuàng)作之間的互動關聯(lián)，狹邪小說風格轉變的內、外因素，《海上花列傳》敘事的現(xiàn)代性特質，海派狹邪小說的認識價值，狹邪小說在形象塑造、敘事藝術等方面呈現(xiàn)出的階段性藝術特征。 第五章城市與小說：海派狹邪小說的生成。上海城市的崛起與海派狹邪小說的生成具，有緊密的、因果式的內在聯(lián)系。上海城市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實體性存在進入創(chuàng)作者的視野，都市空間與都市

11、思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作家們的藝術創(chuàng)作；小說家也嘗試著借助文字的力量，將自己的都市感受和體驗記錄在案，冀望進一步探勘都市的內里實質。兩者互為生發(fā)、彼此關聯(lián)。《風月夢》作為海派狹邪小說的先聲，具有突出的文本示范意義。它首度揭開了青樓風月的迷人畫皮，暴露出妓院娼肆的陰暗。敘事上，小說家的目光不僅僅停留于道德批判的層面，給人物的自我演繹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立足現(xiàn)實人生，邗上蒙人成功地探索出一條狹邪小說創(chuàng)作的別樣路徑。無論是從創(chuàng)作的外部環(huán)境、素材

12、來源還是文本的生產、傳播與銷售渠道，近代上海都為海派狹邪小說的萌生，提供了適宜的沃土。海派狹邪小說在上海城市崛起的大背景下應運而生，它的產生以及之后的迅速流布，宣告了一個依靠媒體生存的文學時代業(yè)已來臨。 第六章《海上花列傳》：世情說部的海派敘事。通過對韓邦慶及其父執(zhí)輩文獻的發(fā)掘，深化了我們對作者以及松江府婁縣韓氏家族的認識?！逗Ｉ匣袀鳌穭?chuàng)作的真實意圖，在于建立一種全新的人生書寫模式，以平實自然的筆觸鋪陳現(xiàn)實的日常生活，借以轉釋

13、普遍人生的真實面目?！逗Ｉ匣袀鳌返奈膶W實踐，從人物形象到美學趣味，極大地更新了狹邪小說這一文類。由都市生活所生發(fā)的都市經驗、感覺、體驗以及由之而來的形式意味，深刻地影響到作者及其敘述方式，他通過破碎、并置等敘事技巧對故事情節(jié)加以綜合處理，從而營造出小說新穎的時空形式。一笠園敘事作為創(chuàng)作者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視野互動交織的產物，一方面歸因于作者追慕文人傳統(tǒng)的內心沖動，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出作者不蹈前人窠臼的自主創(chuàng)新意識。籍助于“海上大觀園”生成幻滅的演

14、述，具現(xiàn)了作家對時代清醒、審慎的認知與思索。 第七章海派狹邪小說人物形象論。海派狹邪小說中妓女形象的“溢惡”化書寫，是狹邪小說在社會化和文學化這兩條主軸下相互作用的產物。近代上海娼妓業(yè)泛濫，崇尚物質實利的思潮涌動，妓女全然扭轉鐘情秉義的傳統(tǒng)，拜金趨利，情色交易，這為作家的“溢惡”化書寫提供了現(xiàn)實范本。傳統(tǒng)“女禍”觀念的私心作祟，以市場為軸心的文學生產機制，會通大眾的媚俗趨附，更使得妓女形象在“溢惡”道路上漸行漸遠。《九尾龜》中，

15、章秋谷這一“才子+流氓”式的人物，不無時代指針的意義。他生動地展現(xiàn)了新舊社會轉型時期，都市市民大眾雜糅的倫理觀念和個性訴求，形象地傳遞出新興的社會意識和世俗價值理念。上述事實，也從另一個側面透露出海派狹邪小說作家日益市民化的訊息。 第八章另類的都市鄉(xiāng)土小說：海派狹邪小說認識價值論。從反映社會生活的角度來看，海派狹邪中充滿了對當時世態(tài)雜象的刻畫，不無歷史存影的文獻意義。通過對小說中人物行為舉止的研判，亦可覺察到在急遽變革、轉型的時

16、代背景下，海上洋場社會的文化心理及倫理觀念等，隱藏在時代暗流下的蠢蠢欲動。 第九章海派狹邪小說敘事特征論。為了突出小說勸誡教化的敘事主旨，海派狹邪小說作家們模擬“說書場”的敘述格局，用“說書人”來充當小說的敘述者，主導小說的發(fā)展進程。海派狹邪小說對敘事聚焦的運用，兼有零聚焦敘事、內聚焦敘事和外聚焦敘事三種類型，分別對應于敘述者不同的要求。這其中，傳統(tǒng)的零聚焦敘事仍占據主導地位。在《海上花列傳》等狹邪小說中，外敘事聚焦的運用，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