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歸線以北

1、<p><b>　　北回歸線以北</b></p><p>　　東來客棧的陳老板講述起劍客L的傳奇故事時，西街一家錢莊的王老板并沒有完全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但這個從未走出過揚州城半步平日只以數(shù)錢為消遣的老男人聽著他所說的一切，卻似乎在人生中又增添了一份新的樂趣。然后他會把從陳老板那聽來的故事跟他的孫子講，于是每天的黃昏，在他家的后院里，孫子們都會圍在他的身邊聽他講關于那個叫L的劍客是如

2、何一人一劍來到揚州的。孫子們渴望的眼神，讓他少了幾分落寞。 </p><p>　　四月的雨下了近一個月以后終于在一個清晨擱淺，雨后的空氣中帶著咖喱的味道，爐子里的檀香木已經(jīng)灰燼漸冷。這一天，陳老板站在柜臺前正好講到L收了如何如何多的錢把一個如何如何驃肥強悍的人的頭顱從脖子上削下的時候，我從狹窄的樓梯上走下，木板的縫隙間發(fā)出吱呀的聲響，陳老板聽到我走下來的動靜原本眉飛色舞的他頓時顯得手足無措。畢竟我們知道，講故事的

3、人最忌諱的就是故事講到一半故事中的人突然跳出來在他面前出現(xiàn)。 </p><p>　　王老板并不知道眼前的我正是陳老板口中的那位劍客，他在一旁似乎還顯得意猶未盡，直問陳老板L后來怎么樣了。我路過他的身旁，聞到他身上銅錢的味道，拍拍他的肩膀說，后來L殺掉了那人，卻沒有收到應收的錢，結(jié)果連委托人都殺了，只身一人來到了楊州，住在了這家客棧，只為了尋找一個 </p><p>　　正是。正是。陳老板一

4、臉尷尬地指著我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L。王老板心中立刻泛起一陣恐慌，誤以為我要加害于他。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種畏懼，看來他是把殺手和強盜混淆了，在那個時代，有錢人往往是無知的，這完全可以原諒。我對他解釋說，大叔別怕，我不隨便殺人，以后還請王老板您幫我個忙，幫我留意一位叫Y的女子。 </p><p>　　王老板連聲說沒問題沒問題，說完便低著頭朝門外離去。王老板走后。我跟客棧的陳老板假設出了一個畫面――王老板回

5、家后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拿一張小板凳坐在院子中間對他的孫子說，你們猜，爺爺今天見到誰了。孫子們一臉茫然地搖搖頭。于是他便露出幸福的神色望著遠方的天際說道，你們一定猜不到爺爺今天見到L了。 </p><p>　　和很多俗套的武俠小說一樣，男主角我無父無母也沒有師父，從小就是個孤兒。所以沒有人給我取名字，我把取名字的權(quán)力和樂趣留給了自己，四處尋找好聽的名字。那時候介于人們的想象力有限，普遍的名字無非都是張三李四和王八之類

6、。 </p><p>　　那年我十歲，路過一間破廟，我偷吃了發(fā)霉腐爛的供品，肚子疼痛導致昏迷。醒來后，我躺在一間更為破舊的廟里，身旁站著一個男人，滿臉滄桑，一直撫摩著他腰間的劍。憑我的直覺和經(jīng)驗判斷，這個男人應該會成為我的師父，然后對我夸我是習武奇才，骨骼詭異什么的，教我一身絕世武功。但是他在我醒來后，卻只說了一句話，你幫我殺個人，回來后領取你的名字，作為我給你的報酬。 </p><p>

7、　　我答應了，用的是他給我的劍，殺的是一個貪官，我躲在他的轎子里躲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他終于吃飽睡足后肯去上朝，轎子抬到半路，我從他的身后站出把劍刺在了他的胸口，他回過頭無奈地看我，肥頭大耳，一副典型的公款吃喝形象。他問。你為什么殺我?我回答，因為我迫切需要一個名字。說完，我把劍從他身體里抽出，緋紅色的鮮血濺滿了整個富麗堂皇的轎子，此時，他也已奄奄一息。 </p><p>　　殺人的感覺很暢快，也許你也有同樣的感

8、覺，這跟寫小說一樣，寫起來很爽，特別是當你想到寫完以后還能拿稿費的時候。我擦拭完那把劍上的血跡，跳下轎子朝著最陰暗潮濕的巷子跑去，去尋找那個將要給我名字的男人。后來我一直迷戀著那劍穿過肉體的感覺，這讓我從此走上作為殺手的不歸路。 </p><p>　　我回到破廟，那個男人卻已經(jīng)死去，除了沙石地上寫出的那個字“L”和我手中的這把劍以外，他什么也沒有留下，最可恨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這個字怎么讀。此刻，一個小女孩從破廟的一

9、尊佛像后面走出，她告訴我這個字讀L。 </p><p>　　L，我不知道這個字是不是就是那個男人給我取的名字，甚至我都不知道它的含義，在當時只是覺得好聽，于是L就成了我的名字，但是從那以后知道我名字的人卻全都會死去，死在我的劍下，大家只知道有個人叫L，卻沒有知道那個L就是我。在十歲之前，我認為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沒有名字，但在十歲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比沒有名字更可怕的是當你有了名字卻沒有人知道它。 </p>

10、<p>　　不過，有一個人除外，那個人就是我要尋找的Y。 </p><p>　　七天前我提著劍來到揚州，尋找一個叫Y的女孩。南宋紹興八年的四月，揚州的天空是灰色的，這總會讓我想起很多年以前的襄陽。Y是我曾經(jīng)兒時在襄陽唯一的伙伴，時隔多年，我現(xiàn)在已幾乎忘了她的模樣。在我殘缺的記憶里，她除了那雙圓圓的眼睛之外，沒有特殊的地方。三天后，也是我來到揚州的第十一天，王老板四處打聽過Y的下落后來到東來客棧告訴我，

11、揚州城里沒有一個叫Y的女孩。 </p><p>　　但卻有一個口井。他補充說，你所描述的人跟三年前那個跳入井中的女孩很相像，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那調(diào)查一下。 </p><p>　　我們到達井的所在地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分，月光倒影在井水中，浮現(xiàn)出一絲蕭瑟的氣氛，而四周彌漫的霧氣更像是在說明，此地不宜久留。幾個手中閃著白光的黑影從天空掠過的時候，我終于明白，我中計了。 </p><

12、p>　　我們在此等了你十天了。他們好像有十個人，異口同聲的說著。王老板跳到了人多的那一方，將我孤立在一旁，然后很是尷尬地望著我。 </p><p>　　而我繼續(xù)彎腰觀察著井的玄機，井中除了青苔和水，別無他物。我回頭很不耐煩地對他們說，這不算什么，有人在這等了我十年了。 </p><p>　　好吧，既然我們都是拿錢干事的人，也算是同行，今天就讓你死的快捷一點。他們中有人說話了，按照慣例

13、，第一個說話的人應該就是他們的老大。說完，十個人合為一體沖到了我的跟前，十把彎如月牙二的鐮刀劃開了凝重的空氣，一起對準了寸步不移的我。這十人果然好身手，就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合為一體的身影突然分散開來，呈上下左右開攻。但只可惜，他們遇到的人卻是世上最年輕的殺手，L。 </p><p>　　有時候，年輕就是一切。 </p><p>　　我抽出了劍，又看似原封不動地將它收回到劍鞘，然后他們的黑衣

14、和面罩全部散開，裸露著身體向后退去。月光下，他們的面容無比丑陋，原來，面罩對于他們而言，是用來遮丑的。 </p><p>　　啪――有重物擊中了我的頭部，這一定是王老板干的，那重物，便是他隨身攜帶的一袋銀錠。我全身麻痹，只聽到他口中顫抖的話――錢，果然，可以，把人，砸死。隨后我就掉人井中，在迷糊的狀態(tài)下，卻清楚地看到了井壁上有一串用和器刻下的數(shù)字：一三四八二八五一一一五。 </p><p>

15、;　　一個人如果愛上某種事物就會分泌出一種激素，那么這個激素就會刺激你大腦里的中樞神經(jīng)，從而讓你產(chǎn)生幻覺，所以我們可以這樣去理解――愛情就是個幻覺。對于愛情的解釋，Chelsea是這么跟我說的。 </p><p>　　我說，不對，我跟Y之間的事不是幻覺。 </p><p>　　那個陽光并不十分明媚的午后，我坐在陽臺上給Chelsea打電話，她的彩鈴從致艾麗斯變成了青花瓷，唱到色白花青的錦鯉

16、躍然于碗底的時候，她接起電話，聲音還是那么好聽。我不是個喜歡打電話的人，卻在這一個星期給她打了三次。她看 出了我的狀態(tài)，確切的說是聽出來了。她說，你只是無聊需要個人來陪罷了，而又恰好遇到了我。 </p><p>　　我否認了她的話，我并不是無聊，而是無助。人在無助的時候總會尋求別人的幫助，當那個人幫不了你的時候，才會演變?yōu)闊o聊。Chelsea就是那個我以為可以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卻始終未果的人。 </p&

17、gt;<p>　　為什么你會給我打電話，而不是別人。 </p><p>　　我說過很多次了，因為Y在井中就留下了一串數(shù)字，正好是你的號碼。 </p><p>　　和Chelsea的認識應該從我掉入井中之后說起，于是這個故事到此就有了另一個開始，這個開始是屬于我和Chelsea的。 </p><p>　　五年前的秋天，我還是個高一的學生，剛進學校時，和所

18、有高中生一樣，每天在迷茫中與無聊的日子抗爭。只是每個人抗爭的方式不同，有人選擇睡覺，有人選擇戀愛，有人選擇網(wǎng)絡，而我卻選擇了發(fā)呆。發(fā)呆是一種美德，它不會商接性地去影響到別人，反而會讓你在別人眼中顯得很酷。而壞處是，走路時往往會踩空或是撞到電線桿。 </p><p>　　那天我在操場打球被籃球砸到腦袋也是因為發(fā)呆導致，不過經(jīng)過這么一砸，我倒覺得有些恍如隔世。后來我被隊友換下了場。我坐在場邊仍然繼續(xù)發(fā)呆，接下來，我就

19、遇到了給我遞可樂的Chelsea。 </p><p>　　我小時候躺在床上在進入睡眠之前除了幻想過個人英雄主義事跡外幻想過最多的便是愛情，個人認為這是一種很美妙的東西，這不僅給我將來寫小說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并且還有助于睡眠。限于想象力的貧乏，在我的幻想中，女主角永遠都只有一個，在無數(shù)個日子里她就這樣依附在我的思維中，趕都趕不走，直到那天Chelsea的出現(xiàn)。 </p><p>　　那天下午

20、，Chelsea是以這樣的形象年出現(xiàn)的。瘦小的身子穿著寬大的牛仔褲，顏色鮮艷印有卡通圖案的襯衫，兩只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鞋子，馬尾辯扎在身后搖搖晃晃，前面的劉海擋住大大的眼睛，手腕上的銀制首飾發(fā)出動聽的聲音。Chelsea的出現(xiàn)讓我身后不斷地傳來感嘆，那個時候我明白，其實大家小時候睡覺前都有幻想的嗜好，并且對象很有可能就是Chelsea。 </p><p>　　在接過Chelsea給我的可樂時，我攤開手掌。無意間看

21、到了一串跟我在井壁上看到的相同的數(shù)字，格外醒目的寫在掌心，這像是在暗示某種現(xiàn)象，而我又無法名狀。 </p><p>　　借你手機用一下。我對Chelsea說。 </p><p><b>　　她說，干嗎? </b></p><p><b>　　我說，打電話。 </b></p><p>　　她掏出手機說

22、，哦。給。 </p><p>　　我拿過Chelsea的手機撥打這個號碼，至于為什么會有這串數(shù)字，是誰寫在我手上的，我都沒有去過多的考慮，我的舉動全是下意識的。而我按下?lián)芴栨I，但卻是空號。 </p><p>　　這么快就打完了?chelsea眨著眼睛問我。 </p><p><b>　　我說，嗯。 </b></p><p&g

23、t;　　她問，哈哈，給女朋友打的? </p><p>　　我說，不，我不早戀。 </p><p><b>　　她說，你很奇怪。 </b></p><p><b>　　我問，怎么說呢。 </b></p><p>　　她說，你很少來上課，所以很少見到你，除了開學第一天，今天是第二次見到你，感覺……她望著

24、我迷離的眼神停頓了一下說，就像幽靈。 </p><p>　　幽靈，我想起在另一個世界中，Y曾經(jīng)也是這么形容我的。 </p><p>　　見到Chelsea之后，我發(fā)呆的病癥徹底得到了康復。我不再頻繁地逃課，也不會再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導，個別同學也不會一見到我就問我你是不是新來的。我頂多會在課桌上把書堆成圍墻。將腦袋埋在圍墻中睡覺，任憑黑板上的字跡擦去又寫上，寫上又攘去，醒來后問個別同學你是

25、不是新來的。 </p><p>　　那個夏天，窗外的麻雀故意使勁地叫著，但這完全不會影響我的睡眠，更不會破壞我美好的夢境。時間一久。這會使它們感到很無趣，于是無精打采地飛走了。這是醒來后Chelsea告訴我的。她會一邊幫我擦著口水一邊說，你真能睡。 </p><p>　　如果是在早上，Chelsea會給我?guī)易類鄢缘墓砟樴洁斤灨?，巧克力味的。我們學校規(guī)定上課是不能吃零食的，以至于每次早上第

26、一節(jié)課的鈴聲一響，我總有剩余的一兩片餅干沒吃，Chelsea會把它們?nèi)M抽屜里放好。Chelsea有個天真的想法，就是等到高考結(jié)束的時候把這些餅干全部拿出來。在操場上拼湊成一個足夠大的心狀，以有足夠大的空間讓我們坐在中間看星星?？梢栽O想一下，這場景實在是很浪漫。 </p><p>　　但是這個想法在過完高二暑假的時候就遏止了，當時我們懷著美好的心情重新走進教室準備迎接高三的到來，結(jié)果看到了Chelsea的抽屜里無

27、數(shù)片小鬼臉融化成了一塊大鬼臉擺放著，上面爬滿了幾百只黑螞蟻，惡心至極。于是從那以后，chelsea再也沒有給我買過鬼臉嘟嘟，這讓我養(yǎng)成了不吃早飯的習慣。 </p><p>　　有一個暑假，我們天天粘在一塊，我穿著拖鞋Chelsea穿著吊帶背心極其露骨地站在城市最繁華的中心，夏天的江城格外的悶熱，她緊緊挽著我的胳膊生怕我在這樣強烈的太陽光下走著走著就這樣蒸發(fā)了。她偶爾會轉(zhuǎn)頭對我恬靜地微笑，而此刻我的眼里只有她的美麗

28、，路上的行人瞬間變?yōu)橥该?，現(xiàn)在一想，那些人當時可能是被她的笑所蒸發(fā)的。 </p><p>　　cheisea帶我逛商場把省下的錢給我買衣服。那時候的天色已經(jīng)昏暗下來，地上依舊有灼熱過后的余溫。她不喜歡我戴耳釘，不喜歡我染著黃頭發(fā)，不喜歡我穿寬松的衣服。Chelsea把我弄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讓我很不滿意，每次和她逛完街都有一種讓我老了五歲的感覺。chelsea后來跟我說她一直想找一個比她大好幾歲的人做男朋友，這樣會有被人

29、照顧和寵愛的感覺。但是我把事情反過來想了，然后告訴她那些想找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子做女朋友，肯定心理不正常。Chelsea說，等你再長大些你也會跑去某大學找大學生戀愛的。我說我不會，至少我沒戀童癬，而且最鄙視那些沒能力找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女人而去騙小妹妹的人。 </p><p>　　其實如果我當時不反過來想，而是作深入思考，肯定會得出一個暗示，Chelsea一定是在怪我沒好好照顧她寵愛她，她是在委婉地責備我，而我

30、卻沒發(fā)現(xiàn)。 </p><p>　　很多時候。我們會聽過許多諸如此類的對白――你為什么喜歡我――喜歡你需要理由嗎，經(jīng)過Chelsea在最后一次電話里這么一說，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喜歡其實是一種幻覺誤區(qū)。就像很多年以前的自己，對于一個女孩，只是覺得這樣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優(yōu)秀的，應該是大家都喜歡的類型，于是也跟別人一起湊熱鬧，但卻明明說不出自己究竟喜歡她哪一點。長此以往下來，那女孩的身價就漲了，誰都想要跟她交往，同時誰都追

31、不到，后來經(jīng)過一系列理性的分析，其實她也不至于那么完美。這就像現(xiàn)在的房地產(chǎn)一樣。 </p><p>　　但是Chelsea不一樣，她是我理想中的女朋友，體貼、可愛，聰明，獨立。你為什么喜歡我。如果Chelsea這樣問我，我完全可以找出成千上萬個理由?？蒫helsea從不這樣問，她只會問。你覺得你喜歡我嗎? </p><p>　　我很簡單的回答，喜歡呀。 </p><p&

32、gt;　　她說，但你還喜歡別人。 </p><p><b>　　我問，誰啊? </b></p><p>　　她也很簡單的回答，Y。 </p><p><b>　　我說，是嗎? </b></p><p><b>　　她說，是的。 </b></p><p>

33、　　畢業(yè)那天，她在天臺終于跟我說分手，我記得那時有很多鴿子從天空飛過，遮蔽了我們?nèi)暌詠淼墓适拢钱嬅婧馨苍?，也很寂寥?　　其實，真正的分手其實是不用說出來的，感情淡了，自然而然的就會分開，但一旦說出來，就說明里面有怨恨，chelsea對這份感情的怨恨，很有可能就是我找了近千年的Y。所以，我理所當然的失戀了，失戀有兩種層面上的意思，一是失去了戀人，二是喪失了戀愛的能力。而Chelsea跟我分手后，我因為前者導致了后者，這便讓我從真正

34、意義上體會了失戀的苦痛。 </p><p>　　在那之后，我再也無法去喜歡一個人。無論刻意，還是隨意。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想告訴Chelsea。我不敢跟你說我愛你，是因為我無法確定，我究竟活在哪個世界，但理論上，我是愛你的。 </p><p>　　關于Chelsea的記憶，全都是在五年后我整理書籍時，翻看曾經(jīng)的日記想起的。也許，的確是Chelsea所說的，我根本不在乎她，我在乎的人是Y。可

35、是Y又在哪呢，想到這，我再次撥打那個在井中看到的號碼，只為了找回答案。我屏住呼吸，希望這一次不是空號，這樣的話。我就可以聽到Y(jié)說，我根本不在乎她，我在乎的人是Chelsea。 </p><p>　　我說，你好，我是L。 </p><p>　　你好。對方的聲音很遙遠，卻又很熟悉。 </p><p><b>　　請問，你是? </b></p&

36、gt;<p>　　我是Chelsea呀，你怎么會有我的號碼? </p><p><b>　　為什么會是你? </b></p><p><b>　　什么? </b></p><p>　　五年前，我用你的手機打一個號碼電話，五年后，你竟成了那個號碼的主人。 </p><p>　　你瞎扯吧你

37、，你想跟我說話就直說。 </p><p><b>　　我是認真的。 </b></p><p>　　哦，五年前的那個人是Y嗎? </p><p><b>　　嗯。 </b></p><p>　　為何你總是對一個不復存在也不曾存在的人念念不忘。 </p><p>　　那些都是過去

38、的事。 </p><p>　　你現(xiàn)在還喜歡她，為何是過去。 </p><p>　　等等，我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平靜。 </p><p><b>　　嗯，再見。 </b></p><p><b>　　再見。 </b></p><p>　　我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完全不敢去想像和分析事情

39、的來龍去脈。我曾以為我不會再和Chelsea取得聯(lián)系，那是畢業(yè)兩年后第一次給chelsea打電話，卻是因為Y的安排，盡管后來我不斷的說服自己這只是巧合。 </p><p>　　可是電話里Chelsea的語氣一直冰冷的令我實在無法接受，直到她掛掉電話，無止境的忙音留在我耳邊回響，我才漸漸感覺，我和她的距離，就如同對面公園的秋千和草地，而中間隔著太多類似于迷的空氣。 </p><p>　　在臨

40、安，有個名叫石決明的刀派殺手，刀法精湛，蓋世無雙。 </p><p>　　他與我有過一面之交，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有著同一個夢想，那就是做天下第一的殺手，為了證明刀比劍強，他曾找我決斗過不下千百次，我只記得在第一千零一次決斗的時候，他約我在西湖邊上的一顆古樹下一戰(zhàn)生死。我只記得那棵樹很大，可以供好幾百人上吊之用。 </p><p>　　陽光垂直照射在北回歸線上的時候他從樹上跳下，殺氣割破

41、了凋落下來的每一片樹葉，幸好我及時躲避。在西湖邊上，我用我的劍幫他刮掉了滿臉的胡須，意外發(fā)現(xiàn)他原來長的很帥。 </p><p>　　你叫什么?他收回三尺長的大刀，捋著黑油油的頭發(fā)，擺出一副憂郁的神情問我。 </p><p>　　我把劍斜插在地上說，請恕我不能告訴你。 </p><p><b>　　他問，為什么? </b></p>

42、<p>　　我說，因為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會死。 </p><p>　　他笑道，呵呵，你是說，你能掌握我的生死? </p><p>　　我說，非也，我只把你當朋友，所以不能告訴你，剃去胡子的你，讓我想了一個朋友，卻又無法弄明白究竟是誰。的確，他憂郁的眼神，很像一個人，但那時的我，實在記不起是誰，抑或那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p><p>　　好奇怪的邏輯，既

43、然如此，好，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以此樹為證。 </p><p>　　因為是朋友，于是每年四月我都會去西湖與他相會，但他卻一直搞不清我是誰。此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出江湖。當現(xiàn)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誰還會去在乎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想，這是他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不管你叫什么。我始終覺得欠你太多，我會幫你完成一個愿望，無論什么事。 </p><p>　　在揚州南下的路上，我決定去找他。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他能

44、幫我找回Y。那個想法源于我跟Chlesea最后一次通話后之后的清晨，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就躺在揚州城郊外的井邊，像一具冰冷的尸體，整個昏迷的過程持續(xù)了五年，這五年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比如我的偶像，岳飛，死了。 </p><p>　　走之前，我騎著馬去找王老板，卻只在他家里中看到他的靈位，他的孫子們告訴我，爺爺在五年前得了老年癡呆癥，自殺了。 </p><p>　　其實，關于Y的記憶應該是這樣開始的

45、。 </p><p>　　在我十歲那年的某個清晨，她從那間破廟的佛像身后走出，指著地上那個用指尖寫下的字對我說道，它念L。她說話時低著頭，臉色有些蒼自，身體瑟瑟發(fā)抖，也許是之前目睹了那個男人死亡的場面，所以受到了驚嚇。我走到她身前，梳理了下她凌亂的劉海，牽起她的手說，別怕，有我保護你。 </p><p>　　然后她問我，這是哪? </p><p>　　我指著前方說，

46、過了這條漢水河，就是襄陽。 </p><p>　　后來，那個貪官和那個給予我名字的男人的死轟動了整個襄陽城，襄陽城里的百姓都開始擔心我的危險性，太陽下山后，城中就不再會有出門的人，這給當時襄陽的經(jīng)濟造成極大的損失。而傳言就像那年的那場雪一樣紛紛落下，覆蓋著整個城市。我和Y一直居住在親手搭建的茅草屋內(nèi)，從那以后的幾個冬天，我都會和Y一起在院子里數(shù)盛開的梅花，一起堆雪人，盡管環(huán)境簡陋，生活艱苦，但是對于兩個相愛的人說

47、，得到對方的心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房子。 </p><p>　　很多時候，沒錢了我就會拿著劍去街上賣藝，后來有個大老板覺得我劍法耍得很好。就拉攏了文人朋友來寫詩炒作，還找了幾個演技精湛的看客負責渲染氣氛，尖叫的給二十兩，哭泣的給五十兩，直接見到我激動得昏倒的給一百兩，如果有需要，裸奔的還可以給二百兩，然后看的人就越來越多，丟的錢也越來越多，他從中收取了一大部分的提成。Y覺得世道太黑暗，就去找那個老板理論，這不劃算，憑什

48、么你啥都沒干還要拿那么多錢。 </p><p>　　他說，憑我手頭上的一個消息就值一千兩銀子，哈哈，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誰，現(xiàn)在我收留的可是滿城都在通緝的人。 </p><p><b>　　Y說，你好卑鄙。 </b></p><p>　　他說，卑鄙的人都是被逼的，被錢所逼。 </p><p>　　Y問，你想怎么樣? <

49、;/p><p>　　他說，我想把他留在這，直到我賺夠了錢再放人。 </p><p>　　放屁。Y拍著桌子把一杯酒潑到了他的臉上，那人便掀翻了桌子，樣子看上去像是要把Y吃掉。 </p><p>　　我聞聲闖進屋內(nèi)，把Y拉到身邊，當時屋內(nèi)機關重重，時不時地從地板上冒出幾把尖刀。從墻壁上射出幾只毒箭和飛鏢，天花板上還會掉下許多磚頭，只是沒有砸到我們卻砸了他自己的腳。后來Y回憶

50、起當時的情況時，說，那場面真像魂斗羅，刺激死了。 </p><p>　　我問她什么是魂斗羅，而Y就一直不肯告訴我。 </p><p>　　那老板后來死了，因為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那是我第一次在Y面前殺人，Y為此感到格外害怕，佇立在角落愣了整整一柱香的時間，無論我怎么拉扯她都毫無反應。她說，我想到了，那天是我殺了他，那個準備給予你名字的男人。 </p><p>　　我

51、問，那你為什么要殺他? </p><p>　　她說，這個，我想不起來了。 </p><p>　　我說，嗯，沒事的，別去想了。 </p><p>　　她問，嗯，L，你說我們離開襄陽好不好? </p><p>　　我說，好呀，這里太危險了，我們不能呆下去了。 </p><p>　　她問，那我們?nèi)ツ? </p>

52、<p>　　我在地上撿起一枚飛鏢說，你看，墻上有張地圖，你拿 飛鏢扔過去，飛鏢插哪，我們就去哪。 </p><p>　　逃亡的路上，我們沒有回家收拾行李，Y說逃命的最高境界。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只朝前面走。以前Y給我打掃房間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整理房間的最高境界就是什么都扔什么都不要。為此她扔了我好幾本心愛的書和好幾幅畫，但是房間看上去確實是干凈整潔了不少。 </p><

53、p>　　離開襄陽之前，Y和我突然決定去吃一碗牛內(nèi)面，在我有錢的時候Y每天早上都會來這里吃，這是一種很奢侈的行為，很多情況下我的能力只供我們一天吃三個包子，因為那時候政局動亂，外族侵略，物價飛快地上漲，百姓民不聊生，一碗牛肉面的價錢相當于殺一個壯年男子的報酬，但是我就是喜歡聽在Y吃完后得意洋洋地描述煮面的伙計是怎么把牛肉切成兩毫米厚怎么讓花生醬混合芝麻醬后更有口感的評價，因為我時刻覺得她的幸福就是我一生的追求，哪怕讓我做一輩子暗無天

54、日的殺手。 </p><p>　　處于一個動蕩的亂世之中，又作為一個亂世中的主角，我能這樣安靜的坐在兵荒馬亂的街頭――前方是一群南下而來的金國軍隊，后面一幫一路懸賞追殺的官府捕快，身旁隨時還埋伏著幾個恨不得把我干掉的同行競爭者――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一口一口爽滑誘人地嚼著面條，我覺得這應該就是世人口中的愛情，這些都不需要生死相隨去修飾，都不需要?？菔癄€去祭奠，只要我能悄然無息地望著她的模樣，聽著她的聲音，足矣。 &

55、lt;/p><p>　　Y吃到一半，眼里突然閃過什么東西，驚道，等等，看來我還是落了一件不能不管的東西。 </p><p><b>　　我問，是什么? </b></p><p>　　她說，一個你沒有見過的東西。 </p><p>　　我問，做什么用的? </p><p>　　她說，很重要的東西，沒有它

56、我們就無法繼續(xù)走下去了。 </p><p>　　我說，那我回去拿，你在這等我。 </p><p>　　她說，不行，要去就一起去。 </p><p>　　我說，不能一起，那邊現(xiàn)在一定很危險，你告訴我那東西是什么樣的，我去拿就行了。 </p><p>　　她比畫著說，是手機，你以前沒見過的，喏，就這么大，不輕不重，黑色翻蓋的。 </p>

57、;<p>　　我說，好，你等我，如果我回不來了，你一定要繼續(xù)向東走，我會追趕上你的，如果追不上，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p><p>　　Y捂住我的嘴說，沒有如果，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p><p>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奇怪，我所能想起的和Y發(fā)生的事，為什么全部發(fā)生在冬季，從開始到結(jié)束，一直都是。 </p><p>　　飄落了半個月的雪已經(jīng)停

58、了，烏鴉遍野著山頭，尋找凍死的獵物。我踩著回家的路，兩邊是它們詭異的嘶鳴，仿佛世界的盡頭是茫?；氖彛一氐矫┎菸?，發(fā)現(xiàn)地上已是一片灰燼，風到處吹著零散的火星，那些都是我和Y所有衣物燒毀后的最終形態(tài)，屋子看來是被徹底焚燒了，只留下一柱青煙，冉冉升起。 </p><p>　　面對這樣的情景，我感到莫名的恐懼，一是我怕Y要我找的物器也已經(jīng)被燒毀，這樣便很有可能會像她說的那樣，我們再也無法繼續(xù)走下去了，雖然我并未理解此話

59、的真正含義，二是我怕我會死在此處，因為無形中這里充滿了死亡的氣息。當然，看過第一章的人都知道，我沒有死，而且活到了二十歲，所以恐懼得以驗證的事實是，我真的找不到那叫個手機的東西了。 </p><p>　　別找了，你要的東西在我們手上。身后傳來一聲恐嚇，他們終于知道了我的下落，看來官府已經(jīng)派出了好多官兵來緝拿我，但是那又如何，我從來沒有失敗過，即使他們現(xiàn)在的數(shù)量可以和山頭的烏鴉不相上下，但他們的實力卻連烏鴉都不如。

60、 </p><p>　　你繳械投降，我們就還給你，否則，別怪我不小心丟到火坑里去。他們繼續(xù)威脅我說。 </p><p>　　可是就在此刻，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個東西發(fā)出了聲音，他們好奇地將它翻開，卻聽到里面是一個男人在說話，聲音很輕很模糊，像是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而我只聽到他在說――你在哪，你在哪。這聲音嚇到了那群可惡的官兵，他們慌忙把它丟下，然后肆意地將它踩碎。這便徹底激怒了我，一刻

61、鐘之后，他們沒有一個人活下，緋紅色的血液渲染白茫茫的世界，在那期間，他們有人見形勢不對就向立刻我求饒。甚至有人還很匪夷地加入我這邊幫我殺他的同伴，但是我的原則只有一個，知道我名字的人必須都得死，除了Y以外。 </p><p>　　一場格外血腥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我拿著被踩碎的軀殼回到那家面館去找Y。小二卻告訴我，Y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 </p><p>　　我說，不可能，剛才我們還在你這吃牛

62、肉面的。 </p><p>　　他說，小兄弟，你記錯了吧，你是去年冬天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天了。 </p><p>　　我說，那她去哪了? </p><p>　　他說，那天她等了你很久，之后就離開了，她說她在能與你相見的地方等你。 </p><p>　　Y在能與我相見的地方等我，我記下了這句格外富有禪機的話拿著劍踏過護城河，我只有馬不停蹄地如同

63、流水一樣向東奔去，因為當時，Y把飛鏢插在地圖以外的右邊的窗臺上，Y這令人汗顏的準心便注定了我十年的追尋。 </p><p>　　這么多年以后我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何短短的一場戰(zhàn)斗，卻持續(xù)了兩個月，而這兩個月我究竟在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幾個問題困擾了好久，而從那以后Y再也沒有在我的世界里出現(xiàn)過了，她會不會也像襄陽城里的一磚一瓦一樣，漸漸從我的記憶中一直模糊下去。 </p><p>　　我

64、記得Y是這樣對我說的，L，那我們就一路向東出發(fā)吧，這也許就會找到真正屬于我們的地方。 </p><p>　　在現(xiàn)實生活中，Chelsea一直在填充我的幻想。甚至絕大部分超越了我的幻想。 </p><p>　　高三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離校自學，Chelsea偶爾會偷偷曠課從學校過來看我。她會幫我把我忘記洗的衣服全部洗了，并且讓我在一旁蹲著看她該怎么搓該怎么漂，她說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一回學校后我又

65、會忘記怎么洗了。其實我忘了告訴她我當時有輕度健忘癥，之所以忘了告訴她。也正是因為如此。 </p><p>　　據(jù)我所知。Chelsea的身體不好，有暈車的毛病。Chelsea一到我家就說好累，然后直接倒在我的床上緊閉著雙唇一動不動，我覺得此刻應該發(fā)生點什么事情。我躺在Chelsea的身邊一直給予其暗示。 </p><p>　　Chelsea說，什么事呢? </p><p

66、><b>　　我說，再想想嘛。 </b></p><p>　　Chelsea說，哦，我知道了。然后站起身子走到電視機前將電視打開說，我知道了，今天有《小龍人》的重播，我們一起看嘛。 </p><p>　　后來Chelsea告訴我，其實她一直提倡綠色的愛。很環(huán)保。這說明當時她在裝傻。一時裝傻當然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小龍人》從那天起，播放了一整個夏天，而我

67、也傻忽忽地陪她看了一個夏天。隨著片尾曲一次一次地重復，我始終不知道小龍人到底有多少個小秘密。 </p><p>　　卻知道了和Chelsea分手后，我的生活少了不少主題，其實我的生活除了睡覺外本身就沒什么主題。開始的時候像是在夢游，心里很不好受。一個人實在沒有什么食欲，什么也不想吃，更不想回家，我只好在馬路上閑逛。有時候站在電影院前看看電影介紹的看板，有時候看看阿迪耐克櫥窗里的球鞋，而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看與我擦身而過

68、的行人。有數(shù)以千計的人在我的眼前出現(xiàn)又消失消失又出現(xiàn)，我覺得他們好像是從一個意識的邊境，移到另一個意識的邊境。 </p><p>　　后來T跟我說，真正穿越意識的人是你自己。 </p><p>　　T是我在大學認識的朋友，我們一起合租房子，一起抽紅色marlboro，一起打魔獸，一起對校園里的美女評頭論足， 第一次見面我們異口同聲地跟對方說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T和我總改不掉丟三落四的惡

69、習，經(jīng)常性地把煙含在嘴邊但找不到打火機，為此我們曾經(jīng)像人肉炸彈般有備無患的在全身上下塞滿打火機，然而最令人郁悶的是在有一天我們兩人卻同時丟掉了房間大門的鑰匙，這樣的概率盡管很小，但也無法在我們身上避免，唯一能解決的方案就是湊齊五十塊去找人開鎖。 </p><p>　　在我們居住的地方附近，墻上到處涂鴉著服務性質(zhì)的廣告，我們拿著手機當電筒照亮著墻壁挨家挨戶地尋找開鎖匠的聯(lián)系方式。那時候是凌晨一點，如果你正住在一樓又

70、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帶著一個詭異的發(fā)光體彎著腰從窗戶下飄過，你一定也會和當時的個別街坊鄰居一樣，嚇得不敢出聲，或是鼓起勇氣隨時準備掄起武器在窗口給與我們當頭一棒。不過好在T在某面墻的角落看到了開鎖匠的聯(lián)系方式，正在準備撥打的同時，我卻又看到了Y曾經(jīng)在揚州井中留下的那串數(shù)字。 </p><p>　　我激動地拽住T的胳膊，說，你快看，這怎么會有Y留下的數(shù)字? </p><p>　　T回過頭，卻

71、是那張刀派殺手石決明獨有的長滿胡渣的臉。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憂郁。而兩邊的場景卻瞬間化為烏有，代替它的是一聞人聲鼎沸的茶館，跑堂的小二擦拭著我眼前布滿灰塵的桌子，我慢慢抬頭，發(fā)現(xiàn)墻上掛著一牌匾，上面用楷書寫著兩個字――龍井。整個茶館，飄逸著淡淡的茶香，樓外是幾聲畫眉的斗嘴，清涼而又甘甜。 </p><p>　　原來T就是石決明，可是他的記憶卻沒有因此被喚醒。只是他身邊少了那把令人一看就是知道他不是個好人的刀，卻又

72、多了一身富麗堂皇的長褂。他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壺，隔著騰然升起的蒸汽對我問道，你為何如此執(zhí)著地要去尋找那個叫Y的姑娘呢? </p><p>　　其實，我并非在尋找她，我只是在尋找我和她的過往。 </p><p>　　過往?殺手無情無義，又哪來的過往? </p><p>　　除了過往，我還在找一個答案，那答案便是她是否是我心中的那個人。 </p>&l

73、t;p>　　呵呵，這個答案怎么還需要去尋找。 </p><p>　　你不懂，其實我還愛著別人。 </p><p>　　哎，原來你是個多情的殺手，這樣只會招惹困惑。 </p><p>　　所以需要你來幫忙，幫我找到她。 </p><p>　　我無能為力，Y已經(jīng)死了。 </p><p>　　不可能，Y說她在等我，怎么

74、會死去? </p><p>　　在你拿別人的標準來衡量另一個人的時候，其實那個人就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這樣不僅不公平，反而會使自己迷失。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來對我說道，如果你非要用劍逼著我?guī)湍銓ふ?，那么我也會去做，但是最后你會跟所有俗人一樣，無法找到真愛，告辭了。 </p><p>　　我認識一個和你有著同樣癥狀的人。在那個晚上，在我把我的故事徹頭徹尾地告訴T時，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覺得我無

75、聊或者瘋狂，而是一本正經(jīng)地將手拍在我的肩上告訴我，真的，我認識他。 </p><p>　　于是后來我傳授給了T魔獸爭霸最變態(tài)的打法作為他帶我去見那個人的條件，一路上T就提醒過我，那人是天橋下算命的，算命的人的話通常只能信一半。 </p><p>　　你來了，L?那個算命的人果然就坐在橋下，他見我們走來，便向我問候。 </p><p>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

76、;/p><p>　　你忘了我了嗎?在你的另一個世界里，你的名字是我給的，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p><p><b>　　什么? </b></p><p>　　別疑惑，每個人都可以穿越時空，但是人的身體就只有一個，所以真正在穿越的是人的意識，只是有些人的意識在另一個時空停留短暫，只有在睡夢中的一秒或者一個小時，有些人的意識持久，可能是幾年或者間斷的

77、幾年。而那些意識相當混亂，有時候你會分不清前后，甚至沒有任何記憶可言，就像一副洗亂的撲克牌，你可以穿越未來，你也可以穿越過去。 </p><p>　　但是我無法弄清我究竟活在未來還是活在過去。 </p><p>　　你就如同當初的我，無法辨別一樣，在我四十歲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是活在未來，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是因為你還未讓你的心中的信仰失去平衡。 </p><p><

78、b>　　我的信仰是什么? </b></p><p>　　是關于兩個人的愛情。 </p><p><b>　　你告訴Y在哪? </b></p><p>　　Y在哪只有你知道，你為什么愛的是別人，卻又放不下Y，既然你放不下Y又為何去愛別人，這些只有你自己清楚。 </p><p>　　最后問你一個問題，那你和

79、我為什么可以穿越到一塊? </p><p>　　因為冥冥中注定，我們今天會見面，所以就預先一起穿越到了過去，先有果，后有因。他詭異地笑著，抬起頭告訴我，呵呵，記住我下面說的話，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先有果才有因的。 </p><p>　　關于再次出現(xiàn)的石決明，我后來又去找過那個算命的先生尋求解釋，他說我的意識在穿越的過程中會傳染給身邊的人，才構(gòu)成了新的他，但他和我的區(qū)別就是他是客觀的，沒有記憶

80、，而我是主觀的，因為夢是我做的，他不過是我的無數(shù)條輔助線中的一條，隨時可以抹擦而去。 </p><p>　　那么Y呢，她是否也是我的意識的橫向延續(xù)? </p><p>　　在臨安的四月，石決明最后承諾了我的要求，他坐在一艘漂泊在錢塘江上的船只上告訴我，我找到了Y的下落。這讓我格外的興奮，我躍然從岸邊跳向他所在的船只，站立在他的面前等他說下去。 </p><p>　　

81、你只管坐在船頭閉上眼睛，我?guī)闳ケ闶?，當你睜開眼睛時，就會有人告訴你Y在哪。石決明接過船舵，向遠處擺渡而去。 </p><p>　　江水湍急，船在水中漸行漸遠，我不知道他要把我?guī)У胶翁?，我只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我看到Y(jié)和chelsea的影子在重疊，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掉入了江中，冰冷的水浸入我們的身體，然后我在夢中驚醒，黑色占據(jù)了整個空曠卻狹小的房間。在一旁專心玩游戲的T問我，怎么了? </p>

82、<p>　　我做了個夢，我想起Chelsea了。 </p><p>　　T抽著煙眺望遠方說，那就去找到Chelsea吧。 </p><p>　　我問，你是不是那個在我睜開時會告訴我答案的人呢? </p><p>　　T笑，沒有回答。他笑得很真實，如同那龍井的茶香。 </p><p>　　去吧，L，下一站――上海。 </p&g

83、t;<p>　　現(xiàn)在，我叼著煙在車站路過。按照慣例，我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會有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來拍拍我的肩膀給我遞上一根煙然后問我要票嗎。我會說去哪的。如果他說上海，那么我就直接上車了。在那之前，我所能聯(lián)想到的關于的上海的一切相關信息都只有Chelsea，換句話說，那座城市給我的影響離力只來源于Chelsea卻不及于Chelsea。 </p><p>　　票販子收了我四十塊錢很負責任地送了我一張

84、上海的地圖。我是個路癡。六歲之前沒單獨走出過自家的院子，九歲的時候從自己家跑到外婆家覺得那是世界的盡頭，十五歲之前沒坐過火車，二十歲之前一直認為蘇州才是江蘇的省會結(jié)果被Chelsea嘲笑了半年，所以地圖給我的作用并不大，它的意義僅僅在于當我到了外地的時候可以向當?shù)厝耸疽馕移鋵嵤莻€外地人而已?？墒瞧婀值氖?，在Y的世界里，我卻走遍了天涯。 </p><p>　　因為沒有方向感，我的地理成績一直停留在最后無法前進，為了

85、證明自己的能力我曾經(jīng)決定和Chelsea一起作弊，我們發(fā)誓只有一次，保證今后不會再犯。米蘭昆德拉說，只發(fā)生過一次的事就像從沒發(fā)生過一樣。后來我和Chelsea都無比信奉這句話。 </p><p>　　我高二會考的時候科技基本上已經(jīng)以人為本，手機人手一只。平時沒什么用途，一個月幾十塊幾十塊地給中國移動繳月租費就為了等重大考試的這么一天。我和Chelsea在這方面沒什么經(jīng)驗，這說明我們是純潔的，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

86、 　　因為沒什么經(jīng)驗，Chelsea的心理壓力是足夠大的。監(jiān)考的老師似乎知道我跟Chelsea有一段不尋常的關系，一直在我們倆之間徘徊。做監(jiān)考老師能做到連考生背量資料都掌握得如此熟悉的并不多見，眼前這位就是一個典范。Chelsea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三十道選擇題的答案順利地發(fā)給了我二十九道，對于一個新人來說，這是值得鼓勵的。但問題在于她發(fā)漏掉的那一題究竟是哪一題，這直接關系到了我能否順利畢業(yè)。 </p><p>　

87、　幸運的是我后來畢業(yè)了，但卻沒考上好的大學。而Chelsea卻考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 </p><p>　　我顛簸了一個小時，趕上了和零八年的大雪一起抵達上海的機會，而天地渾然，那雪仿佛是只有在Y出現(xiàn)的那些片段里才會出現(xiàn)。 </p><p>　　很多個小時后，在上海大門外，我終于等到了那個在雪中撐著傘走來的女孩，Chelsea。她沒有逃避我的目光，沒有為我的突然出現(xiàn)而驚訝，她平靜地與我并排

88、行走著，我勇敢地拉住她的手，彼此都在等待對方開口。我想起曾經(jīng)，我每次都會騙她，咦，你的手又變細了，然后她就會把手伸出來，我用拇指和食指把她的手腕按住測量，再笑著說，嘿嘿，騙到你的手牽了。 </p><p>　　而現(xiàn)在，我們的故事卻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在人潮洶涌的馬路上，在北回歸線以北的終點，漸漸被我們拖入了俗套。 </p><p>　　我們在雪中走了好久，在第四個十字路口那，她終于停下漫無

89、目的的腳步開口跟我說，可是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們愛著的都是過去的彼此。 </p><p><b>　　什么意思? </b></p><p>　　你愛的人不是Y嗎，我不過是她的附屬品，所以你才會在潛意識里喜歡上我；Y愛的人恰好是過去另一個世界的你，而對于作為她的附屬品的人――我而言。我看到的卻不是Y心中的你，是因為成長嗎，是因為成長吧。 </p><p

90、>　　你是說，你就是Y嗎? </p><p>　　嗯，我不知道Y究竟是未來的我還是過去的我，我曾經(jīng)一直一直都不知道，直到那天我用了Y留下的號碼以后，我才漸漸找回那些失去的意識，仿佛我逐漸要被帶回到那個古老的年代，我遇到了過去的你，事實上，那時候的我們很快樂，就像你和Y在一起時那般快樂?？墒?，我們都是自私的人，都想擁有曾經(jīng)的一切，又都想去捕捉美好永久的未來，卻抓不住現(xiàn)在。 </p><p&

91、gt;　　Chelsea說完這一切后，掉頭離去，她離開的模樣堅決的一塌糊涂，如同進入一個漩渦，在現(xiàn)實的世界中抽象下去。她說，我們再也回不去了，L，只有記憶可以循環(huán)。 </p><p>　　原來我一直在一個世界尋找一個正在另外一個世界尋找我的人。在Chelsea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野里后，我最后一次撥打她的電話。我問，你在哪，你在哪? </p><p>　　而那邊除了一陣嘈雜，還有烏鴉的嘶

92、鳴，我聞到了那年離開襄陽前如出一轍的死亡的氣息。原來，現(xiàn)在的Chelsea就是曾經(jīng)的Y，可事過境遷之后，我卻回不去了，只有記憶是循環(huán)的。 </p><p>　　我關掉手機，朝地鐵站走去，此時對面的長方體樓房頂部的鐘敲了七下，下面的人的表情無不讓我想起了Chelsea送我的鬼臉嘟嘟，或笑，或哭，或木訥。我仿佛聽到了Chelsea在說，你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我拿什么縫補我們愛情的空白。我想我們以后再也不會對彼此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