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棉布門簾

1、白棉布門簾白棉布門簾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喜歡，在白亮亮的太陽底下還要掛著白門簾。白棉布的門簾曬出了棉花的香，在崖畔下面隨風(fēng)卷起來的時候，就像從窯洞里飛出來的白蝴蝶，忽而一閃，又在門口轉(zhuǎn)個花飛進窯里，窯里就跟著一閃也亮堂堂的混著棉花的香還有太陽暖暖的風(fēng)。白棉布門簾更多的時候安安靜靜地垂著，端莊地垂著，和整整潔潔的院子，院子里安靜端莊的蘋果樹，梨樹，還有棗樹，靜成一幅安詳?shù)漠嫛Ｎ以诩?xì)碎的樹蔭下做一些細(xì)碎的活，腿上的笸籮里剪好的蝴蝶正合著翅膀休

2、息，先生半靠在藤椅上讀著唐宋的詩詞。偶爾有蜜蜂會好奇先生手中的紙扇，想在那水墨的蘭花上落腳。嗡嗡的聲音打擾了先生，扇子輕搖起來，蜜蜂飛起來，先生的銀須也輕輕揚起來，唐宋的香風(fēng)古韻也被輕輕搖開。因為一幅白棉布門簾的聯(lián)想，許多年后我和先生在黃土高原上最普通的一所莊院里的一個場面被我豐富起來。每次走過黃土高原的民居——窯洞的時候，我都會特別留意一下他們的院子是不是很整潔，掛著的白棉布門簾干干凈凈齊齊整整，是不是溫馨寧靜可以隨時走進去讓心也安靜

3、下來？而很多年前，在我的外祖父還很年輕的時候，他是個外表英俊卻不茍言笑的學(xué)堂先生，一言一行，一板一眼，甚至穿衣吃飯讀書都是自有規(guī)矩。母親在家排行在小，但比較哥哥姐姐來，對外祖父的懼怕只能多不會少。外祖父的嚴(yán)厲不止在他的言語上，只是他的一個吸煙的動作就讓母親和他們的兄姐戰(zhàn)戰(zhàn)兢兢。外祖父每天都讀書，不出聲，只嘴巴微微一張一合。外祖父也愛抽煙，他的煙袋走哪里也裝著，讀書的時候他很少抽煙，我估計他是怕火星子燒了書，或者是煙熏了書，他的書總是愛惜

4、的很好。他在檢查母親他們讀書的時候，才會一口一口猛猛的吸煙。母親和她的哥哥姐姐排著隊在外祖父前面去背書。背書的人站在門內(nèi)炕前的腳地，等候背書的則在外面排隊。外祖父盤腿坐在炕沿上，點上了煙就開始聽，一邊聽一邊吸煙，如果有人背書的不流暢，外祖父的煙就一口一口吸的猛，煙鍋子都要燒紅了。外祖父吸煙的時候白門簾是要打起來的，他是個干凈的人，怕煙熏黃了門簾。這個時候背書的人如果背不出來了，會一點一點往門口蹭，隨時準(zhǔn)備著逃跑，但是外祖父的煙鍋子會出其

5、不意地伸過來把逃跑者勾回來?？梢韵胂笸庾娓傅臒煑U為什么那么長，為什么會讓煙鍋頭那么猛烈的著。所以逃跑的人對逃跑其實還是無奈的，如果逃的不成功那肯定是要挨煙鍋的燙的。母親的二哥從來都是比較調(diào)皮的，他會在最關(guān)鍵的一刻拉過門簾做掩護，外祖父的飛出的煙鍋會突然地在空中停下來，一揮手，逃跑者就免去了一頓打，不過誰都清楚，要背誦的內(nèi)容肯定是要加倍了。外祖父早起自己晨掃，一直到他八十多歲的高齡了也他也是自己灑水掃地，洗臉外祖父許多年一直用著檀香的香皂

6、，所以他的屋子里除了書墨香，還有香皂的檀香，即使在屋子里吸煙，他都要保持著空氣清新。屋子收拾好，外祖父就放下門簾，坐在八仙桌前，或者炕桌前讀書，外祖父放下門簾的時候，一般家里的人很少去打擾他，門簾可以遮住外面刺眼的強光，但又可以把光亮柔和的折進窯里，透過門簾的光柔和的光打在外祖父的身上、臉上，生活的安逸和舒適，還有讀書帶來的樂趣，讓外祖父的面容里多了許多慈祥。外祖父的門簾飄逸輕垂的時候，只要不去吵鬧，母親和她的兄姐也可以開心的做自己的事

7、情。晚年時候的外祖父性格開朗了許多，喜歡和小輩玩笑，暑假的我和妹妹回去看外祖父，天氣熱，就穿了從上海帶回來的裙子，裙子很漂亮，尤其是在鄉(xiāng)下惹的很多小孩子來看我們，崖畔上就有孩子喊我們出來玩，外祖父也來了興趣，故意逗我，跳舞了才穿這么漂亮，你們跳個舞吧，外祖父難得高興，我和妹妹也愉快地跳起舞來，那個時候就覺得外祖父不再嚴(yán)厲可怕了。為了我們在院子屋里跑來跑去玩的方便，外祖父就索性把門簾子打起來，坐在八仙桌旁捧個茶杯笑呵呵地看我們玩。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