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的故事（every picture tells a story）

1、<p>　　收藏的故事（Every Picture Tells A story）</p><p>　　主講人：蘇立文（英國牛津大學教授、著名中國藝術史家） </p><p>　　時間：2012年9月11日 </p><p><b>　　地點：中國美術館 </b></p><p>　　我中文講得不好，我講英語，讓

2、我的朋友陳莘為我翻譯，謝謝。 </p><p>　　很高興見到許多年輕的面孔，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們希望我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們是希望我說關于中國現(xiàn)代藝術的探索呢？還是其他什么？所以，我想我就談談我的收藏吧！ </p><p>　　我自已不是一個收藏家，一個不是收藏家的人，怎么可能有一堆的收藏呢？但是當我把這個故事告訴你們聽，你們可能就有所了解了。 </p><p>　　

3、故事開始于1940年的成都，那個時候重慶遭受日軍的轟炸。大家看一下左上角的一幅畫（圖1），當時呂斯百在重慶，我也在重慶，這張照片是我本人用照相機記錄下來的重慶被日軍轟炸的場面，那是在1946年的6月。那個時候，從巴黎回來的呂斯百，就用他自己的筆畫下了重慶遭受日軍轟炸的速寫。他把這幅畫送給了一位女士，這位女士叫吳環(huán)，照片右上角的就是吳環(huán)。一年之后，吳環(huán)成了我的夫人，我們1943年在成都結婚。所以你們看到的這幅速寫，就是我們的第一幅收藏作品

4、。 </p><p>　　我們1943年到1947年在成都的時候，當時從上海、南京來了很多避難的藝術家。照片（圖2）上左手邊的就是龐薰?l先生，他曾經(jīng)在巴黎留學，所以法語講得非常好。右手邊就是你們在展覽中所見到的《家書》，不知道你們留意到細節(jié)沒有？畫面上正在縫紉的這個女孩的右手邊籃子里邊有一封家書，就是信件，上面有一個男士的煙斗，這是在戰(zhàn)爭年代收到的信，很有可能來自她的丈夫，來自兄弟，來自父親，所以能感覺到她很思

5、念她的家人，非常感人和優(yōu)美的畫面。 </p><p>　　龐薰?l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相識很多年了，右下角這個唐代仕女圖，也是龐薰?l先生的作品。左上角這個是在1983年的合影。我1983年在北京的時候，新的美術運動剛剛開始，當時龐薰?l先生就對我說：“不要以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什么來判斷我們，這僅僅是一個開始?！?</p><p>　　丁聰是我另外的一個朋友，我又叫他小丁。為什么叫他小丁呢

6、？因為他父親也是一個漫畫家，是子承父業(yè)，所以就是小丁。在戰(zhàn)爭時期，當時他在西康?。船F(xiàn)在的四川省和西藏的一部分地區(qū)），他就畫少數(shù)民族，比如說樂樂族、羌族的一些地方，畫了很多畫，現(xiàn)在我們左邊看到的就是樂樂族人。 </p><p>　　吳作人也是我很好的一個朋友，左上角也就是你們所看到的，這是1945年畫的《青海市集即景》。吳作人當時也是在西南部廣泛旅行，他去過甘肅，這一張是描繪當?shù)厥屑榫暗挠彤嫛?</p&g

7、t;<p>　　1943年的時候，張大千回到成都。當時，他從敦煌采風一年半，臨摹了很多畫，大家看到左上角就是當時張大千臨摹的一幅作品，是唐代的四個舞女。你們看到右上角拍的照片上有一個私家黃包車，這表示他當時非常有錢。 </p><p>　　抗戰(zhàn)后我就攜同夫人吳環(huán)一起回到英國，我戰(zhàn)時在中國做的大量的筆記不慎丟失了，我當時就給龐薰琴寫信，說我當時要寫中國現(xiàn)代美術的書，能不能給我收集一些材料。右下角就是他

8、寫給各位藝術家的信。他把這封信廣泛地散發(fā)到他的朋友當中，就說蘇立文先生要尋找材料。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個航空郵件，包得非常小，打開、打開再打開，就看到了黃賓虹先生的一幅很優(yōu)美的山水畫。我當時跟黃賓虹是不認識的。我認為黃賓虹把我當成了很重要的人，其實我當時只是一個學生，可能他覺得一個老外喜歡中國藝術，肯定很不簡單，肯定很偉大。 </p><p>　　在20世紀50年代，我就和我的愛人到了新加坡。我當時在新加坡馬來亞大

9、學擔任講師，那時新加坡最好的畫家就是鐘泗濱，照片里就是鐘泗濱正在畫吳環(huán)夫人的肖像。 </p><p>　　50年代時我們沒能回到中國，但是我們在中國有一個非常好的朋友，就是英國文化協(xié)會的，叫賀德立。他和很多藝術家是好朋友，就拍了右邊這張照片（圖3）。照片當中是李樺、齊白石、吳作人、徐悲鴻。 </p><p>　　1960年賀德立回到倫敦后不幸去世了，去世前他遺囑里就把他所有的畫贈給了我們夫

10、婦，這批遺贈里就有齊白石、傅抱石、林風眠等大家的作品。左手邊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幅傅抱石的作品。 </p><p>　　40年代，我在成都的時候，沒有見到林風眠，因為他當時在重慶。我一直到1984年、1985年間才見到林風眠。右下角就是當時拍的一張照片。油畫《林間小屋》是當時林風眠贈給賀德立，然后再轉(zhuǎn)贈給我們夫婦的。 </p><p>　　我講出這些故事，就是想說明我們從未打算成為收藏家，也從

11、未試圖去購買繪畫，從未因為畫畫的人是名家才去購買。 </p><p>　　60年代到70年代，我在斯坦福大學任教，張大千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卡梅爾居住。1967年，我們在斯坦福大學藝術博物館策劃了一場張大千的作品展，參觀人數(shù)讓我們震驚！在挑選展品的時候，面對一幅繪有老梅新發(fā)的長立軸，我們高興得贊嘆不已，他立刻便說：“它是你們的了！”當他最終離開卡梅爾回臺灣之前，他在卡梅爾的雷奇畫廊（Laky Gallery）舉辦了一

12、次畫展。環(huán)很喜歡畫展上的一幅小小的山水畫，雷奇畫廊的老板就說：“這幅畫很貴，如果我偷偷跟張大千說的話，應該可以給你一個折扣?！眳黔h(huán)夫人就說：“你千萬別跟他說，你如果跟他說我要買這幅畫的話，他就再也不給我畫了?！焙茱@然，畫廊的老板將之告訴了張大千，因為就在他出發(fā)的那天，這幅畫和隨畫附上的一封手書被作為送給環(huán)的離別贈禮。他知道環(huán)喜歡小東西，所以還曾為她畫了一幅漂亮的繪有荷花的小手卷送給她。 </p><p>　　從照

13、片上大家都能看出張大千非常喜愛我的太太，這張圖片就是我太太在斯坦福大學藝術博物館舉辦一個展覽時在跟張大千說話。吳環(huán)夫人問張大千一個問題，就說你睡覺的時候是把胡子放在被子里邊還是外邊？然后張大千認真地回答說：“外面。” </p><p>　　60年代的時候，我們多次訪問香港。當時香港和臺北都非常有趣，因為香港正在探索現(xiàn)代藝術，而且受到紐約的影響。當時香港和臺北的藝術家都在試驗怎么樣能脫離傳統(tǒng)，就是說想進行一個突破。

14、當時在香港就有中元畫會和元道畫會，在臺灣則有五月畫會，就是以劉國松為代表的。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是一個冊頁，就是香港畫家在圈子里邊相互流傳的大家一起為蘇立文夫婦贈送的一個冊頁。你們在下面的展覽當中能夠看到整個冊頁，現(xiàn)在是其中兩幅。大家看到畫面上的女士是凌叔華女士，她1925年前后在北京是作家、畫家，是徐志摩的朋友。徐志摩當時到過劍橋好幾次，你們從他的詩當中應該知道了。徐志摩在1925年重返劍橋的時候帶在身上一個手卷，當時凌叔華要求徐志摩請英國

15、的朋友們在上面每人寫一段話或畫一段畫。這幅手卷上的第一個，也就是左邊大家看到的，是藝術評論家羅杰?弗萊畫的，右手邊這個是張大千很久以后才添加的。羅杰?弗萊是一個非常杰出的藝術評論家，是他第一個發(fā)掘了塞尚的藝術才華，然后寫作評論塞尚作品的藝術風格。這個手卷當中，羅杰?弗萊先生采用了相對傳統(tǒng)保守的畫法，用墨畫了這樣一幅畫，大概是他認為這樣才更貼近中國藝術。在這兒我們沒有辦法展覽，在展廳</p><p>　　在80年代

16、我們得以重返中國訪問，認識了許多新的藝術家，原來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楊艷萍，包括他的丈夫曾善慶。你們從照片當中可以看到畫家當時的生存狀態(tài)，這么小小的一間屋子，就是他們的臥室、起居室、餐室、研究室、畫室、書房，所有的畫都堆在床上。 </p><p>　　在“文革“當中，楊憲益和代鼐蝶夫婦，他們都是在牛津大學學習，楊憲益學的是英國文學，代鼐蝶學的是中文，然后他們到北京，在外文局工作。他們在1968年雙雙被捕，而且沒有任

17、何理由，沒有審判，就在監(jiān)獄里呆了4年，1972年出獄。1973年我訪問中國得以見到他們。這張照片就是我們一起去西山，一起抽煙，一起交談。當時從西山回來，他打開一個塵封四年的柜子，因為“文革”的時候這個柜子就封起來了，他拿出這幅齊白石的山水，送給了我們夫婦。 </p><p>　　我們還遇見很多年輕的藝術家，包括王懷慶。這張照片是王懷慶和夫人，當時他的頭發(fā)還是黑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白的了。右上角這幅畫，就是他最新送給我的

18、作品，這上面是一張石板畫，靈感來自威尼斯岡多拉的一個撐船的桿。 </p><p>　　另一位我們遇到的年輕藝術家是邵飛。她在《紅色娘子軍》當中為江青跳芭蕾，后來加入了新興派，1979年后成了獨立的畫家。右下角就是最近我們一起拍的照片。左上角是當時我訪問她時，在畫室，地上放著大幅的《山海經(jīng)》，這幅畫現(xiàn)在在阿什莫林博物館展出。 </p><p>　　那時我們第一次見到的藝術家就是羅爾純，還有徐

19、冰。徐冰的天書，你們都知道他的書吧？人們通常說他寫的天書像西夏文字，其實不是，那是徐冰自創(chuàng)的文字，所以這個書是沒有意思的，但是他又是有意義的，這個意義就在于這個書是沒有意思的。這個意義到底在哪里呢？他覺得當時是在一個特殊的時期，自由的思想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出版物都是權威當局的話語，所以所有的出版物都是沒有意義的。 </p><p>　　我不清楚你們多了解臺灣的藝術現(xiàn)狀，其中的一位，甚至是世界上有名的雕塑家，就是朱

20、銘，他就做了很多大型的、屋子這么大的青銅雕塑《太極系列》，這一系列已在紐約、巴黎、倫敦等地展出。他也有相對輕松的作品，如這個《人間系列》，木頭是被隨心所欲地砍了的。這個就是他送我們的禮物，我喜歡叫它《婆媳》。 </p><p>　　下一位要介紹的藝術是家許磊磊，他今天就在現(xiàn)場。他作了很多不同的嘗試、不同的作品，其中有一個就是把古代的文字進行拼帖。他也畫了吳環(huán)夫人的肖像。 </p><p>

21、　　這是最后一張，講的是最近許磊磊到牛津來，為我的朋友王安莉博士作的一張肖像。你們看到左邊的這張照片是王安莉，背景就是許磊磊老師。王安莉不是一個學藝術的學生，是一個腦科學家、神經(jīng)科學家。 </p><p>　　關于我的收藏，我還能說很多，每一幅畫，都有一個不同的收藏故事。我想說的是，通過七十多年來，通過我的夫人，使得我非常熱愛中國藝術。每當看到我的收藏品，就能看到我跟中國藝術家的友誼，謝謝。</p>